饭吃到一半儿,春晚开始了,他俩都不爱看歌舞,对相声小品也兴致缺缺,是以心思都没放在电视上,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。
没什么豪言壮语,都是些日常琐碎,却也温馨动人。
程毓是个实干主义,从幼年起,就是做得多,说得少,说也只爱捡些家长里短与鸡毛蒜皮,而将那些热血与柔情,统统藏在了皮囊之下。
他宁愿去讲今年的肉价与电费,都不愿将那些抹不掉的恩情与昨日的辉煌挂在嘴边。
周宏远的性子与程毓大相径庭。
他喜欢展望,有雄心,也有抱负。
这也许是骨子里带出的冒险家的天性,又也许是童年的遗产,对于岁月起点的他来说,能拥有的,也只有无限的展望与畅想了。
他有无限的抱负,数不尽的雄心,他想见识更广阔的天地,也想拥有更广袤的世界。
可他知道,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,这些未曾吐露的豪言壮语,都是程毓不喜欢的。
程毓只喜欢一步一个脚印,所以周宏远就只能脚踏实地,将那些生机勃勃的、属于男孩子的憧憬,统统咽回肚里,然后对他的小叔叔说,这次的饺子比上次好吃多了。
这一年多的时间,他们俩都在改变,同时也都在妥协。
周宏远学会了示弱、习惯了撒娇,程毓则学会了抽烟喝酒,习惯了社会险恶。
他们两个都在摸索,一个学着做个合格的小孩,一个学着做个规矩的大人。
细细想来,也不过是相识了一年半,在热腾腾的蒸汽中,在电视机里热热闹闹的歌舞升平里,在窗外绽放又熄灭的烟火中,他们却不约而同的生出几分恍若隔世来,这个想法有些荒谬,但此时此刻,两个人却都觉得,他们仿佛已经在一起了很久很久,他们的血脉,也早已链接在一起。
程曼红还在时,程毓总会跟她一起守到零点,后来程曼红病逝,过年便只剩下程毓一人,了无生趣,看着万家灯火,只衬得自己更加凄苦,还管什么零点不零点,守岁不受岁的呢?往肚里灌上几瓶青啤,倒头睡了完事儿,直到第二天天不亮,被讨命的鞭炮催起来,再拿枕头蒙着头,一边骂骂咧咧,一边追赶周公去了。
再后来,周宏远来了家里,家里有了个孩子,身边有了个亲人,一切自然都不一样了,哪怕程毓心里门儿清,真论起来,周宏远跟他算不上哪门子亲人,可人活着,总要有个念想。
若是连念想都没了,程毓的人生,未免就太过可悲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。